可是,虽然画要回来了,周芷宁也遭到了幽禁,姚青凌这边的烂摊子却很难解决。
青凌从来没有正面承认过画上的人是她,可人人都看到了画象,议论还未停止。
这一阵风,不知要吹到何时。
铺子已经关门了好些天,那些买不到廉价米的百姓终于急了,聚集在米铺门口,要求开门营业。
夏蝉来请示青凌,要不要开门。
青凌没有答应。
“可是小姐,若还不开门,奴婢担心百姓们会冲击我们的铺子。而且时间长了,我们去年积累起来的老客户也会被别家抢走的。”
有些米商为了获得官方米的经营权,也模仿起青凌的路子,卖低价米。
关于姚青凌的好多不利谣言,就是那些人传播出去的。
只要过了这阶段,被他们拿到经营权后,他们便会抬高米价,肆无忌惮,再也没有跟他们抗衡的人了。
姚青凌面容惨淡:“若真成了这样,那我也没办法。终究是我们技不如人。”
说到底,姚青凌面对是一群权贵,她要怎么跟人家斗?
只是一幅画,就将她弄得灰头土脸,她高看了自己,以为无所不能。
可是她的初衷,只是开一家铺子保住自己的生活,让自己过得好一些,却渐渐的变成保住更多人的命,再想要得更多,保住平民贱民也能吃得上饭。
“小姐”楼月看着消极的青凌,不知道该怎么劝她。
是啊,太难了。
刀枪能杀人,也有杀人不见血的法子。
楼月说:“那周芷宁终于蹦跶不起来了,可是为何小姐反而没有斗志了?我们坐牢的时候,都没有这样消极过。”
她咬了咬唇,气鼓鼓地叉腰道:“小姐,你答应给我开一家酒楼的。我这几天出去看了好几家铺子,有几家看着不错的,就等小姐给银子了。”
“还有肖平峰那些人,你答应过他们,要让他们个个做掌柜。如今你不干了,那些人可不会答应。”
姚青凌看着眼睛明亮的楼月,忍不住笑了下。
但眼里的亮光一闪而逝。
她问:“开了酒楼,就会有人来吗?”
楼月的厨艺不假,可跟她姚青凌沾边的,便是人家来吃饭,冲的不是那口饭菜,而是姚青凌的那张画。
夏蝉微微蹙眉,她道:“小姐,其实楼月开酒楼是没有问题的。您想啊,酒楼要装修,等一两个月过去,人们早就议论别的事情了。”
“京城这么多人,每一天都有事情在发生。咱们不回应那些问题,他们没了兴趣,就转到其他事情上去了。”
桃叶看了眼楼月和夏蝉:“话是这么说,可是皇宫大案那件大事,得了好处的是皇上和皇后娘娘,事情结束,他们将小姐推了出来承受世家的怒火。”
“咱们小姐得罪了那么多人,时刻被人盯着呢。便是有些小事,也会被那些人放大的。”
“我们做什么,他们就会跳起来找我们的茬。我们不能每开一间铺子,就倒闭赔钱吧?”
“再多的银子,也经不起这样折腾的。”
楼月道:“因为这样,我们就什么都做不了了?”
夏蝉补充道:“便是小姐什么都不做,盛大河那边怎么交代?他跟小姐是有协议的,小姐的铺子若吃不下他的货,他从南方运来的东西要卖给谁?以他的脾气,他能饶了小姐?”
几个丫头辩论起来,你一言我一语,各有道理,不相上下。
姚青凌不插入她们的争论。
何茵送了汤药进来,伺候青凌喝下。
她眼睛一瞪,那些人都消停了。
姚青凌虽然病愈,可到底烦心事伤肝。
她们退下了。
何茵留在青凌身边,她沾了点药汁残渣,在桌上写:“独善其身。”
青凌看着那四个字,轻轻地扯了下唇角。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她只是一个在不好的世道里,靠自己生存的女人,她要担负起那么多干什么呢?
“我知道了。”她吃了一粒蜜饯,压下嘴里的苦味。
信王的小动作不断,不是邀请青凌去看戏,就是邀请她去饮茶。
甚至,一些权贵府上的宴会,他也请姚青凌前去。
青凌自是不愿意去的,找理由推脱了。
她与信王一起赴宴,不就告诉那些权贵们,她姚青凌用美色巴结笼络信王,坐实了谣言?
可青凌也不能总是推拒信王,把他惹恼了,这人会做出比周芷宁更疯的举动。
辰王再度办诗社宴的时,青凌收到了请帖,她去了。
这一次参与宴会的权贵更多了,好象突然都爱好诗画了一样。
这一次筹办宴会的,是信王的金满堂。周芷宁不再是掌柜,操办宴会的是信王的一个外室。
她接替了周芷宁的位子,此女能歌善舞,宴会办得活色生香。
与辰王以往的喜好和风格都不同。
伶人都是从伎馆请来的,载歌载舞,欢腾着,象极了富有生命力的春天。
但也给一些人觉得,这是权贵们的靡靡之音。
画师们挥墨画下女子们窈窕的身段,玲胧妖娆的舞姿,有些爱好书画的,当场就要来收藏了。
“唉,那名女子,我怎么瞧着有些眼熟?”姚青凌盯着一个穿着绿色纱衣的女子,她捏着一朵牡丹,赤脚翩翩起舞。
那纱衣又薄又短,女子露出一截肚子,纤细的腰肢象是蛇一样灵活扭动。
辰王妃说:“你认出来了啊?她是前鸿胪寺家的女儿,因家族牵连获罪,充入伎馆。她本来就会跳舞,进去后倒也渐渐混出了名气。如今好多人家办宴会,都请去跳呢。”
辰王妃说完,又朝着另一个弹琴的姑娘,“这个也是,家中祖上本来是做官了,生了不争气的后代就没落了,她是庶女,就被嫡母卖了。”
辰王妃一连说了几个。
不只是伎馆名伶,有几个还是官吏府中的小姐,因为喜欢弹琴吹箫或是舞蹈,便也去显摆了一番。
那些漂亮的女子,都被画师精致地描绘着。
画师的作品,要么现场被人要走收藏,要么拿去画斋出售。
姚青凌听着,觉察出什么来。
她微微蹙了蹙眉毛,看着辰王妃时充满了感激。
“王妃,您您为什么要帮我?”
辰王妃握着青凌的手压了压,慈爱笑道:“我听说过你的故事,我也请你办过宴会。看人,不能只听一面之词,更在有没有跟这个人相处过。”
“那不是你的错,你又何须为此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