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心只想着尽快回去的张振宇,一下子愣住了,他缓缓转过身,开口问道:“还有什么事?你之前也亲身经历过,留在这里终究是危险的,你一个人根本无法照顾好自己。”
神谷惠走到榻榻米中央的矮桌前,做了个请坐的手势:“大叔,您请坐。”
张振宇轻轻摇了摇头,随后盘腿坐下来。
神谷惠转身走进厨房,端着一杯凉水回来,放在张振宇面前的杯垫上,她在对面跪坐下来:“我这里实在没什么能招待大叔的,真是太怠慢了。”
张振宇拿起杯子,喝了一小口,问道:“说说吧,你为什么不愿意和我走?如果不放心,我可以喊安全局那开一份证明文档,包括我的身份,还有那位项叔叔的身份。”
“大叔,我父亲真的是星盟的特工?”神谷惠没有正面回答张振宇的问题,而是问出了自己最想知道的疑问。
张振宇,皱着眉沉思片刻,缓缓开口:“虽然不能跟你说得太详细,但你父亲的身份并非特工。你可以理解为,他是一名情报人员,并不直接执行那些危险的任务。”
神谷惠突然笑了起来,很快,泪水便顺着脸颊滑落。
张振宇没有说话,静静看着她,过了好一会儿,女孩才用手背擦了擦脸上的泪水,笑着说:“我一直以为父亲就是个小会社的小会计,平时唯唯诺诺,胆小怕事。路上不小心和别人撞了一下,那人对着他破口大骂,他却一直低着头不停地道歉。那场景我一直都记得清清楚楚,有时想起来就觉得非常丢脸。”
她顿了顿,指尖无意识地绞看裙摆,“所以从小学起我就添加了空手道社团,总想看有一天能保护他,不让他再受别人欺负。可你现在却说他是星盟的情报员,这和我从小认识的那个父亲,简直象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
张振宇安静地听着,直到她抬起泪眼朦胧的眼睛问:“我父亲是不是很厉害?”
“我没有和你父亲共事过,并不是认识他,但能在我们那个单位工作的人,绝不会是等闲之辈。”张振宇实事求是的回答道。
“你总劝我离开,是不是怕杀害我父亲的凶手,还会来找我的麻烦?”神谷惠突然问道,眼神里闪过一丝锐利。
“我们根本不知道你父亲的死因,所以也只是猜测你有遭遇危险的可能性,但我分析可能性不大,如果凶手也把你列为目标,那么早就可以动手了,不会等到现在。”
“你看,你也分析我在这里没什么危险,而且就算有危险,这不是一下子就能找到害死我父亲的凶手了吗?”神谷惠找到了张振宇话里的破绽。
“可能性低,也不代表没有可能,他们如果动手,那就不是你的空手道能搞定的。”张振宇表情平淡的说道:“而且我的工作就是保护你,直到老项把你接走,这是你父亲和他的约定,他绝不会让你一个人留在这里。既然你终究要离开,为什么不早点走?
既能避开可能的危险,也能减少我的工作量。”
神谷惠听完后,有点愣神的低下头,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轻声说道:“对不起大叔,给您添麻烦了。可是我真的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离开这里,我的生活,朋友和很多梦想,全都和这里紧紧连在一起。突然有人告诉我要离开,我实在无法想象离开这里的日子。”
听到这里,张振宇不知道该说什么,对于女孩的倔强也有了一点理解。
他心里盘算着,不如先保护她一段时间,等项柏宇来了,就把这个头疼的问题丢给他神谷惠警了一眼对面眉头紧锁的男人,有点不好意思的说道:“大叔,或者你等我一段时间,我过段时间有个很重要的比赛,也是我高中阶段最重要的比赛,我从小练空手道时候,就梦想着自己有一天能参加这个比赛。等参加过这个比赛,我就先和您离开这里,等我和那位项叔叔谈过之后,我再决定自己是和他走还是回到这里。”
张振宇看着眼前这个善良的小姑娘,也无法说出拒绝的话。他点点头说道:“那就这样吧,但为了方便我保护你,你要搬去和我住一起,我那里有几间空房间,你随便挑。”
神谷惠抬起头:“您的房子在哪里?我每天都要去学校参加社团训练—
张振宇抬手指了指窗外:“不远,就在街对面。”
神谷惠沉默了片刻,象是做了很大的决定:“那好吧,我这就去收拾行李。”
张振宇点点头,说了一声:“我在楼下等你。”便起身开门出去了。
神谷惠看看关上的房门了,轻轻吐了吐舌头。这个大叔看上去随和,说话却总带看一种让人无法拒绝的气势,每次拒绝他都要鼓足全身的勇气。
等她拎着行李箱下到一楼的时候,就看见大叔站在街边背对着自己吸烟,她刚走下楼梯,他便头也没回地掐灭了香烟,丢进随身携带的小铁盒里,自顾自地往街对面走去。
神谷惠一声不地跟在后面,心里暗自思:高手都是这样的吗?不用眼晴看也能感知到周围的一切。要是自己有这样的能力,说不定这次空手道大会就能拿冠军,直接升上黑带段位了。
还没走两步,就见他打开了街边一栋一户建的院门,她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公寓,这也太近了,就隔着一条小街。
进了屋,张振宇指了指楼梯:“二楼有两间房间,你自已挑一间住下吧,早点休息。”
“知道了,大叔。”神谷惠象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大叔,请问您贵姓?”
“张振宇。”
看着她拎着大大的行李箱,扶着楼梯把手往上走,张振宇突然叫住她:“刚才那两个人说,你父亲被害前可能持有一笔巨款。你有没有什么印象?或者你父亲有和你说过什么吗?”
神谷惠停下脚步,回头想了想,摇了摇头:“因为要期末考试,最近我一直没回家。
上一次见到父亲,还是两周前。”说到这里,她的声音低了下去,脸上浮现出悲伤的神色。
张振宇连忙说道:“你去休息吧。”
他其实想通过这笔钱是否还在,来判断谋害者的动机是不是冲着钱来的。现在看来,这个方法暂时行不通了。
见神谷惠进屋后,张振宇从厨房的冰箱里拿了一听啤酒,他顺看楼梯爬上第四层的天台,晚风带着城市特有的喧嚣扑面而来。
在一把户外靠椅上坐下,打开啤酒喝了一口,顺手放在了旁边的小茶几上。
看着繁华的城市夜景,他想了片刻,用自己的终端拨打了一个号码。
井上绫子刚刚把女儿哄睡,坐在从厨房延伸出来的岛台旁,打开了一听冰啤酒。
一大口下去,她不由发出满足的轻叹。
丈夫这个时间还没回家,她早已习惯一一反正不是在加班,就是和同事去居酒屋喝酒了。
她用终端弹出一个全息弹窗,准备看看有什么新闻。
就在这时,新闻的光幕上突然弹出一个通话请求,号码熟悉得让人心颤。
看着这么一个没有标注姓名的号码,她愣住了,这是一个已经十几年没有打过来的号码,可是看到第一眼就认出来了。
这个号码她再熟悉不过,当年她从来不把这个号码记在自己的通讯录里,需要联系时都是直接按号码拨打。所以对这么一串数字非常的敏感。
她深呼吸几下,接听了这个通信:“喂。”
对面响起一声轻笑:“这么多年没有联系,你这个号码还没有换啊。”
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她握着啤酒罐的手微微颤斗,冰凉的触感也无法平息内心的波澜。她又深吸一口气:“是啊,一直没换。你的不也一样吗。”
“我听老项说,他来接管神武星系的业务时,你提出了退休不干了。”那头说道。
“你都退休了,我为什么不能退休?”子轻笑了起来,她突然想到什么,声音稍稍提高了几分:“你不会又回去了吧?”
“这倒没有。”
“你不是想找我叙旧吧?”子收敛了笑容,语气变得严肃,“说吧,你这个人,没事绝不会打电话来闲聊的。”
“想找你帮个忙,在居民文档里隐藏一个人。”
“你不是说没回去吗?”
“唉,被老项忽悠到了圣德星,一时半会儿走不了。”张振宇的声音里带着无奈,“他们后来的一个线人死了,我来保护他的女儿。怕有人调查这个线人,所以想在户籍文档里把那个女孩隐藏起来。”
“神谷康一死了?”绫子猛地放下手里的啤酒罐,她坐直了身子,后背挺得笔直。
“你认识他?”张振宇有些惊讶,按老项的说法,神谷是在子拒绝继续做线人后才接手的。
“神谷是我推荐给接替你的那个项队长的,虽然我拒绝了他,但也交接了好几个月。”子解释道。
“是的,神谷遇害了,老项赶不过来,我正好在附近,所以拜托我过来帮个忙。”张振宇的声音低沉了几分。
“你是来调查死因的?”子好奇的问道。
“我已经退休了,调查的事不归我管,只是保护一下神谷的女儿。”
“你只要文档里隐藏那个女孩?”子疑惑道,“我们的户籍文档安保系统很难被攻破,你觉得真有人能查到?”
“以防万一吧,我现在主要怕麻烦。”张振宇说道。
“好吧,我来想办法。”子叹了口气,“我虽然已经不在新江户地方法务局负责户籍了,但还是有管理权限的。”她对他向来没什么隐瞒。
“那就麻烦你了。如果可以,帮我留意下有没有人来查神谷的户籍。”张振宇借着老熟人的关系,又提出了新的要求。
绫子象是早就料到他会这样,叹了口气回道:“好的,我帮你留意,那个姑娘叫什么名字?”
“神谷惠,十六岁,高中生。”张振宇回答得简洁明了。
“你保护她到什么时候?”绫子问道。
“唉!”张振宇叹气道:“我本来只想过来把她接走,谁知这小姑娘脾气太倔,说什么也不肯走,我只好留下来保护她了。”
“那我还得谢谢她呢。”子的语气里带着一丝调侃,“要不是她不肯走,你来了这星球,多半也是偷偷摸摸地来,悄无声息地走,根本不会联系我吧。”
“怎么会?”张振宇干笑两声。
“对了,我现在的名字是井上子。”
“你结婚了?”张振宇猜测道。
“恩,女儿都八岁了。”
张振宇感叹道:“时间过得真快啊!”
清晨,张振宇起床洗过澡,下到一楼时,发现神谷惠早已坐在餐桌旁吃早饭。餐桌上还摆着一份一模一样的早餐,白瓷盘里的煎蛋边缘微微焦黄,散发着诱人的香气,看来也为他准备了一份。
“早啊,神谷小姐。”
“大叔,早。”
看到张振宇在自己对面坐下,神谷惠放下筷子说道:“大叔,我昨晚想起一件事,不知道和您说的那笔巨款有没有关系。”
“你想起了什么?”张振宇看向女孩。
“我记得以前有次在家中打扫卫生,发现家里有个隐蔽的保险箱,但我想爸爸是个会计,可能需要这个放点帐本什么的,就没多想,又恢复了原样,后来也没跟父亲提起过,慢慢就忘了。”神谷惠说道。
“你上午有学校训练吧?”张振宇用下巴指了指旁边的单肩运动大包,猜想里面应该是空手道服。
“是的,我一会儿就要去了。教练为了八月的大会,加练了不少体能项目。大概中午才能回来。”
“那我们下午去你们家,查看一下那个保险箱。”张振宇决定道。
“可是可是我不知道保险箱的密码。”神谷惠为难的说道。
“没关系,先去看看情况再说。”张振宇笑了笑,“说不定密码是你很容易就能猜到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