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颗接一颗的实心铁球,如同冰雹般砸向云城东墙!
“嘭!嘭!嘭!嘭!”
沉闷的撞击声连绵不绝!
砖石崩裂,烟尘弥漫!
城头上乱成一团,守军抱着头四处躲避,根本不敢露头。
偶尔有炮弹越过城墙,落入城内,引发更大的混乱和恐慌。
云城,这座被视为西南擎天柱的坚城,在朝廷火炮的轰鸣声中,剧烈地颤斗起来。
王府大厅。
秦嵩坐在虎皮大椅上,听着外面隐约传来的炮声和不时传来的房屋倒塌、人员伤亡的禀报,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每一声炮响,都象是直接砸在他的心口上。
他紧紧攥着扶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王爷东城墙多处受损,虽然尚未坍塌,但但照这样轰下去,恐怕”一个将领跪在下面,声音颤斗。
“恐怕什么?”秦嵩的声音嘶哑。
“恐怕支撑不了太久”将领硬着头皮说完,深深低下头。
秦嵩闭上眼,胸口剧烈起伏。
他知道火炮厉害,但亲身感受,才知道这种纯粹的、暴力的摧毁,带来的压力有多大。
那不是人力可以抗衡的力量。
“我们的炮呢?!野狼谷不是也铸了炮吗?拉上来!跟他们对轰!”秦嵩猛地睁开眼,咆哮道。
下面一片寂静。
公孙策苦涩地开口:“王爷野狼谷的炮无论是射程还是精度,都远不如朝廷的拉上来,恐怕恐怕只是靶子”
“而且,我们炮弹也不多”
秦嵩象是被抽干了力气,瘫坐在椅子里。
一股前所未有的无力感,攫住了他。
他自诩雄才大略,经营西南几十年,兵精粮足,火器也不落下风。
可直到此刻,他才真正意识到,在朝廷举国之力、尤其是秦夜不惜血本打造的新军和火炮面前,他那点家底,显得多么可笑。
野狼谷被端,雷火营复灭,现在连城墙也快要保不住了
“王爷!”又一个传令兵连滚爬爬地冲进来,脸上全是黑灰,“不好了!一段城墙被轰开了缺口!不大,但但朝廷的兵好象要准备进攻了!”
秦嵩浑身一震,猛地站起来。
“挡住!给本王不惜一切代价挡住!”
他象一头陷入绝境的困兽,眼神疯狂地扫视着大厅里的众人。
“把所有能动弹的人都赶上城墙!亲卫队也上去!督战!谁敢后退一步,杀无赦!”
“是!”
将领们慌忙领命而去。
秦嵩独自站在空荡荡的大厅里,听着外面越来越密集的炮声,还有隐约传来的喊杀声。
他知道,最后的时刻,快要到了。
他走到墙边,取下悬挂着的宝剑。
剑身冰凉,映出他扭曲而狰狞的脸。
“秦夜你想让老子死老子也要崩掉你满嘴牙!”
朝廷前沿阵地。
炮击持续了将近一个时辰才渐渐停歇。
东城墙上一片狼借,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凹坑和裂痕。
其中一段,被集中轰击,已经坍塌出了一个数丈宽的缺口,虽然不算太大,但足以让士兵蜂拥而入。
硝烟尚未散尽,低沉的战鼓声便“咚咚咚”地敲响!
如同催命的符咒!
李千户再次拔出了腰刀,因为激动,脸上的疤痕泛着红光。
“弟兄们!城墙破了!轮到咱们上了!”
“火铳兵!结阵前进!压制缺口两侧城头!”
“长枪兵!刀盾手!跟着老子,冲进缺口!”
“杀!”
“杀!!!”
憋了许久的士兵们爆发出震天的怒吼,如同决堤的洪水,朝着那个冒着滚滚烟尘的缺口涌去!
张二狗端着火铳,跟在队伍里,心脏再次狂跳起来。
这次不是演习,也不是小规模的堡垒争夺。
是真正的攻城!是向着那座吞噬了无数人性命的巨兽巢穴,发起的决死冲击!
他能听到身边同袍粗重的喘息,能听到脚下积雪被踩实的咯吱声,更能听到前方缺口处传来的、守军试图封堵的疯狂喊叫。
“进入射程!自由射击!”李千户的吼声在嘈杂的战场上依旧清淅。
“砰!砰砰砰!”
前排的火铳兵对着缺口两侧残存城垛后的守军,扣动了扳机。
白色的硝烟再次弥漫。
弹丸打在砖石上,发出噗噗的声响,压制得守军一时抬不起头。
“快!快!堵住缺口!”缺口后面,守军的将领声嘶力竭地指挥着。
幸存的守军和匆忙调上来的预备队,扛着沙袋、门板、甚至拆下来的房梁,拼命地想堵住那个死亡的信道。
不断有人被飞来的弹丸击中,惨叫着倒下,后面的人立刻补上。
双方都在争分夺秒!
朝廷军队要冲进去!
守军要堵住它!
李千户一马当先,冒着零星的箭矢,第一个冲到了缺口前。
缺口后面,密密麻麻全是守军,刀枪如林!
“手榴弹!”李千户想都没想,大吼一声。
几个跟在身后的老兵立刻拿出铁疙瘩,点燃引信,奋力扔进了缺口后面的人群里!
“轰!轰隆!”
几声爆炸在密集的人群中响起,顿时血肉横飞,清出了一小片空地!
“跟我冲!”李千户趁着守军被炸懵的瞬间,挥舞着腰刀,一跃跳过了堆积的障碍物,杀进了缺口!
“杀啊!”
后面的士兵见主将如此悍勇,血气上涌,纷纷怒吼着跟了上去!
瞬间,狭窄的缺口处,爆发了最残酷、最血腥的肉搏战!
朝廷的士兵想挤进去!
守军的士兵想把他们推出来!
刀剑疯狂地劈砍,长枪凶狠地捅刺!
鲜血如同泼水般飞溅,瞬间染红了残破的砖石和地面的积雪。
不断有人倒下,尸体迅速堆积起来,几乎要将缺口重新堵死。
张二狗冲到缺口前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地狱般的景象。
王老五在他旁边,脸色煞白,端着火铳的手都在抖。
“二二狗”
张二狗没看他,眼睛死死盯着缺口里面那混乱的、血肉模糊的战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