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璃的指尖动了，一缕幽蓝火焰从掌心浮起，在她身周缓缓流转。通道内乱流未息，引力带像一条断裂的绳索，将她悬在半空。她胸口的罗盘还在发光，微弱却稳定，护着她最后一丝清醒。
她记得谢无妄的声音，嘶哑地喊着“别回头”。可现在，她看不到他。四周只有崩塌的壁面和翻滚的黑雾，远处一道模糊的身影趴在地上，雷锤歪斜地插在裂痕中，不动了。
她想过去，腿却抬不起来。经脉像是被火烧过一遍，每动一下都疼得发抖。她只能靠着狐火勉强维持漂浮，目光死死盯着那道身影。
就在这时，通道侧面裂开一道口子。紫黑色的雾气涌进来，一个人影踏出，站定在她面前。
冥绝。
他的机械义眼闪着冷光，左脸上的雷纹像活的一样扭动。他没说话，只是抬起右手，那颗义眼对准了她，射出一道幽蓝的扫描光。
光扫过她的眉心、心口、瞳孔。她本能地后退，狐火暴涨，形成一道屏障。可那道光直接穿透了火焰，落在她皮肤上，像是能看进骨头里。
数据流在他眼中滚动，忽然停住。
他笑了，声音低沉而刺耳：“夜昙灾星？原来是个笑话。”
叶璃咬牙：“你来干什么？”
“我来看看你到底是谁。”他往前一步，嘴角咧开，“你以为你是灾星？错了。你是初代月神的容器，是她留在这世上的最后一块‘血肉’。”
叶璃猛地一震，赤金双眸瞬间燃起烈焰：“胡说！”
“是不是胡说，你自己心里清楚。”冥绝冷笑，“你体内的狐火不是天生的，是被封印的力量在苏醒。每到朔月，它就会觉醒，是不是？你十岁那年焚毁霜崖，也不是失控，是血脉在回应召唤。”
她说不出话。那些事她从未对外人提过，连谢无妄都不知道细节。
“谢无妄呢？”冥绝环顾四周，看到远处那道身影，“那个蠢货，以为你是盟友，是共主，是命运的另一半？”他笑得更狠，“他根本不知道，你存在的意义就是被献祭。只要九星连珠，双生同频启动，你的命格就会彻底激活——然后，你会亲手点燃永夜回廊，把整个五域拖进深渊。”
“闭嘴！”叶璃怒吼，强行催动狐火。经脉剧痛，但她不管，一把将火焰凝成剑形，直刺冥绝咽喉。
火剑穿喉而过，可他的身体没有倒下。反而在接触的瞬间，整个人化作一团黑雾，四散开来。
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你以为你能杀我？我只是个信使。真正要你命的，是那些等着复活初代的人。青冥想要你，浮岳想要你，冥渊更想要你——因为你不是继承者，你是祭品。”
叶璃喘着气，火剑在手中微微颤抖。
“谢无妄不会信你的话。”她盯着虚空，声音冷下来。
“他会的。”冥绝的声音渐远，“等他看到你体内真正的力量，等他发现你每一次使用心焰罗盘，都在加速初代的复苏……他还会站在你身边吗？还是说，他会亲手把你钉在祭坛上？”
通道剧烈震颤，出口的光旋正在缩小。乱流从四面八方撕扯过来，卷起碎石和残渣。
“最后告诉你一件事。”冥绝的声音最后一次响起，“双生同频不是救赎，是诅咒。你们越靠近，越会唤醒彼此的记忆。等到那一天，你会亲眼看着他举起雷锤，而你，也会亲手焚尽他的魂魄。”
话音落下，黑雾彻底消散。
叶璃站在原地，火剑还握在手里，可手已经开始发抖。她低头看自己的胸口，罗盘的光忽明忽暗，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她不是灾星。
她是容器。
这个念头像刀一样扎进脑子里。她从小被关在冰窟，被长老们监视，被族人畏惧，原来不是因为她太危险，而是因为她根本不是“人”？
她是被留下来的东西。
是别人计划里的棋子。
她抬头看向远处的谢无妄。他还趴在那里，一动不动。雷锤的光已经熄了大半，他的手臂垂在地上，沾满了血和灰。
那谢无妄为什么要救她？他明明知道她的力量不稳定，知道她每一次爆发都会伤及自身。他明明可以杀了她，一劳永逸地消除隐患。
可他没有。
他把她推进了通道。
他让她先走。
叶璃握紧火剑，指节发白。她不能在这里倒下。不管她是灾星还是容器，她都得活着出去。她要当面问谢无妄——你到底知不知道我是谁？你还愿不愿意站在我这边？
通道开始塌陷，顶部一块巨石砸落，擦过她的肩膀。她侧身避开，借着狐火的推力向前滑行。引力带越来越弱，出口的光旋只剩下一个圆点。
她必须赶在闭合前冲出去。
她回头看了一眼谢无妄的方向，咬牙启动罗盘。心焰罗盘震动了一下，一股热流从心脏冲向四肢。狐火顺着她的手臂蔓延，包裹住全身。
她冲了出去。
就在她即将触碰到光旋边缘时，胸口突然一紧。跳动，一段画面闪过脑海——
一座巨大的祭坛，火焰燃烧，一个女人站在中央，双手高举。她的眼睛和叶璃一模一样。旁边站着一个男人，手持雷锤，面容模糊，但那股气息，熟悉得让她心颤。
他们面对面，手掌相贴。
然后，女人转身，将雷锤刺进了男人的胸口。
画面消失。
叶璃的身体一僵，差点被乱流卷走。她强行稳住身形，冲进光旋的最后一瞬，听见自己在心里说了一句：
“我不信。”
她穿过光旋，身体失重般坠落。
风声在耳边呼啸，下面是茫茫大海，浪涛翻滚。她还没来得及调整姿态，眼角余光忽然瞥见一艘船影破浪而来，甲板上站满人影，刀光闪动。
有人在喊。
有铁链甩动的声音。
她来不及反应，身体已朝着那艘船的方向急速下坠。
离甲板还有二十丈。
十五丈。
十丈。
船头一人抬头望来，脸上有一道从眉骨到嘴角的疤痕，眼神凶狠。
他举起骨笛，放在唇边。
叶璃的狐火还在燃烧，火剑未散。
她下坠的速度越来越快。
船头的狼骑首领吹响了骨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