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他将最后的灵石紧紧攥在手心，走向坊市里专售草种的铺子。
购买风息草种的过程很顺利，这种低阶草种存量很大，价格也便宜。
但当林河背着草种回到东区灵田，开始翻整土地时，遇到了棘手的麻烦。
凝露草喜湿，根系浅；而风息草耐旱，需要更深厚的土层。
他必须自己将灵田深耕一遍，这对如今这具仅练气二层，且长期营养不良的身体来说，是个不小的负担。
林河无奈咬牙干起，汗水浸透粗布短褂，沉重的灵锄，每一次抬起落下都耗费着本就稀薄的灵力。
隔壁灵田的散修投来好奇或漠然的目光，无人上前帮忙，在这片挣扎求生的土地上，每个人都耗尽力气，无力他顾。
“需需要帮手吗？”这时，一个怯生生的声音从田埂边传来。
林河直起酸痛的腰，循声望去，见是个看起来十一二岁的少年，瘦骨嶙峋，穿着打满补丁的衣服，眼睛很大，却透着种小心翼翼的徨恐。
林河对这少年有些印象，是常在坊市外围捡拾灵稻残穗的那个孩子，好象叫小石头。
林河看看自己疲惫的手臂，又看看少年渴望的眼神，叹了口气：“我付不起灵石。”
“管，管一顿饭就行。”小石头急忙道，下意识咽了口口水。
最终，林河用怀里最后半块干粮，换来了小石头一下午的帮忙。
孩子力气不大，不过干活很卖力，始终沉默寡言的。
直到日落西山，灵田才勉强翻整完毕。
撒下风息草种，施展了一遍春风化雨术，看着细微淡青色泽的雨丝渗入新翻的土壤，林河才感到些许欣慰。
系统面板上的数字跳动了一下，频繁施展法术，果然能提升熟练度。
之后的日子，林河生活极其枯燥规律。
每日天未亮便起身，打坐恢复微薄灵力，随后便到灵田，一遍又一遍施展春风化雨术，仔细观察风息草生长情况。
【风息草：发芽期，生长良好】
【风息草：生长期，需注意日照】
林河能清淅感知到，随着熟练度提升，每一次呼风唤雨时，对灵力的掌控更加精妙，凝聚的水汽，蕴含生机似乎也浓郁那么一丝。
覆盖范围也从最初的几分地，慢慢扩大，雨丝愈发细腻均匀。
小石头偶尔会过来，林河便省下点食物给他，有时也会让他帮忙做些拔草的轻省活计。
从孩子断断续续的叙述中，林河渐渐拼凑出他的身世，父母都是散修，几年前结伴去城外黑风山查找灵药，再也没回来。
他只能靠着坊市里众人的零星施舍，包括捡拾残羹冷炙过活。
“王家的大人们很凶。”小石头有次忍不住小声说，“上次李大叔交不起租，他们把他打得好惨，田也收走了，人不知道去了哪里”
林河沉默听着，只是将手里的饼子又掰了一半递出。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底层散修的命，不如世家大族门前的一条狗。
林河更加拼命照料着风息草，这不仅关乎着仙途未来，更关乎最基本的生存。
可能春风化雨术的提升，生长进度比《速录》上记载的还要快上一些。
不到半个月，一片淡青色的草苗，已经复盖了灵田。
而后三天，风息草如期成熟。
当林河最后一株风息草收割，熟悉的提示再次响起：
【风息草收获成功！】
【获得奖励：草木精华一缕！】
又是一缕清凉的草木精华融入丹田，化为精纯的灵力。
微弱但积少成多，林河感觉自己停滞已久的练气二层修为，此刻有了松动迹象！
熟练度也从“入门”跃升到“熟练”。
林河看着面板上的变化，又看了看手里轻飘飘的风息草，终于露出穿越以来首次发自内心的笑容。
他将风息草打包好，走向坊市的收购点。这一次，或许可以稍微改善一下伙食，比如，买两个不带沙子的粗面馍馍。
将风息草卖给常驻坊市收购低级材料的一个小商贩，价格亦如《速录》所记，每斤仅零点三块灵石。
一亩半的收成，扣除虫害损耗，最终到手不过九块下品灵石。
握着这九块微温的灵石，仔细盘算着，留下三块作为下一季的种子钱和应急，拿出三块缴纳下一季的部分租金，王家租金需每季初预付五块。
剩下三块，则是未来一段时间的生活费。
林河也破天荒没去买最便宜的发霉糙米，而是绕到东街口，在一个老妇人摆的摊位上，买了两个新蒸的粗面馍馍，还夹了一小撮咸菜。
想到那个瘦弱的身影，尤豫了一下，又多买了一个。
回到棚户区，林河将那个额外的馍馍递给蹲在墙角，眼巴巴看来的小石头。
孩子愣了一下，随后怯怯接过，便是狼吞虎咽吃起来，噎得直伸脖子。
林河没说什么，只是把水囊递了过去。
“谢谢谢林叔。”小石头喝完水，声音很小，眼里多了点光。
“好好干。”林河拍了拍他瘦削的肩膀，转身回了自己的土坯房。
坐在硬板床上，慢慢吃着来之不易的温热食物，感受胃里传来的踏实感，及丹田内那两缕草木精华，所带来滋养经脉的微弱凉意。
希望升腾，浸润着他干涸的心田。
只是，碎星坊市的底层，似乎永远充满不确定性。
转天清晨，林河正准备去灵田继续播种风息草，一阵喧哗声从棚户区入口传来。
只见两名身着王家青色执法服饰的修士，正挨家挨户拍门，声音冷硬的宣布着什么，周围聚拢了一些面带忧色的散修。
林河有种不好的预感，慢慢靠近，听到为首的疤脸执法修士正对着一户散修厉声道：
“家主出关在即，需筹备庆典，库房吃紧。即日起，灵田租金每亩每季增加一块灵石，即刻执行，下一季租金按新标准缴纳！”
那散修脸色煞白，声音发颤，“执事大人，这，这去年才涨过，我们实在”
疤脸修士冷哼一声，眼神轻篾，“这是家族法令，岂容你等置喙？交不起，就滚出坊市，或者签了这役契，给家族为仆五十年，自然有你们一口饭吃！”
那散修顿时面如死灰，不敢再言。
林河站在人群外围，手指悄然攥紧，又涨一块灵石！
这意味着自己下一季需缴纳的不是五块，而是六块半灵石，一亩半。
而风息草一季辛苦下来，毛收入也不过九块左右，扣除成本，净利润可能都不到三块灵石。
如今租金一涨，几乎要将微薄的利润空间挤压殆尽。
林河回到自己的灵田，看着刚刚翻整好，准备播种的土地，心情沉重。
原本的计划被打乱了，继续种风息草，恐怕糊口都难。
改种价值更高的灵植？风险更大，且周期更长，等不起，系统要求的十次收获，似乎变得遥不可及。
接下来几天，林河强压心中焦虑，依旧每日到田里劳作。
他再次播下了风息草种，每日施展春风化雨术，只是动作间，少了前几日的轻快，多了几分沉滞。
【风息草：发芽期，生长缓慢】
就连系统提示熟练度增长，也似变慢了。心境，果然会影响修炼。
这天，林河象往常一样在田边打坐，恢复施展灵雨术消耗的灵力。
心神沉入丹田，引导微弱气流运转周天。
在林河又一次试图冲击那看似坚固的修为壁垒时，丹田内那两缕一直温顺盘旋的草木精华，忽然自行高速旋转起来，并且产生一股不可闻的吸力。
周遭空气中，那稀薄驳杂的天地灵气，受这股吸力牵引，竟比平时更快一分的向身体汇聚而来。
虽微弱，却源源不断！
林河立刻全力运转那粗浅的引气法诀，引导这突然增强的灵气流，狠狠撞向练气二层的瓶颈！
“嗡——”
脑中仿佛响起一声轻微的轰鸣。
阻碍消失了！
原本滞涩的灵力瞬间变得顺畅，奔腾的流量明显增大了一截，丹田容量也随之扩张。
一种前所未有充实感和力量感涌遍全身，五感在此刻格外清淅，连远处坊市的嘈杂声，空气中灵气的流动，都感知得更加分明。
练气三层！
林河睁开眼，眼中精光一闪而逝，长吐出一口浊气，那气息竟带着淡淡的草木清香。
突破了！
在连日的压力驱动下，借助系统反馈的草木精华和感悟，一举突破卡了原主许久的练气二层，正式迈入练气三层！
虽然仍处于修仙界底层，但这是一个质的飞跃，意味着目前的灵力总量，神识强度，包括对身体的控制力，都有了显著的提升。
更重要的是，施展春风化雨术也将会愈发轻松，效果也可能更好！
林河迫不及待看向系统面板：
【境界：练气三层（初期）】
林河站起身，感受体内奔流的力量，好似充满生机。
当他再次看向那片青翠的风息草，眼神也已然不同。
之前的焦虑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种前所未有的冷静坚定。
林河深吸口带着泥土和灵草清香的空气，手掐法诀。
这一次，春风化雨术施展得异常流畅，凝聚的灵雨范围更广，雨丝中蕴含的生机之力似也浓郁不少，洋洋洒洒落在风息草上。
草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青翠欲滴，似在欢欣鼓舞。
“速度还能更快，产量还能更高。”林河低声自语，目光锐利，“六块半灵石，未必挣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