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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图书馆里。
古德里安今天早早的就回去睡觉了,一下午他的脸上都挂着笑意,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的大乐透中了一等奖呢。
但是他轻松不代表自己也能轻松,曼施坦因从巡逻完就在图书馆里坐着了,虽然他之前同意放路明非一马,但是这不代表这件事就这么完结了。
他在查阅各种书籍看看有没有类似的情况,对路明非的不可控程度做出一个大致的预测,这其中有不少是保密级别相到高的资料,所以他需要做一些小小的处理。
在他进入图书馆之后他命令诺玛关闭了安全系统,这样一来他的访问记录就不会出现在诺玛的数据库当中,如此一来也不会因为查询资料而暴露出路明非的事情。
这样的操作并不合规矩所以他的动作一定要快,但是图书馆里的文档实在太多了,而路明非这样的个例又太过于稀少,一直忙到现在曼施坦因也还是一无所获。
“砰砰砰。”
短促沉闷的敲门声响起,曼施坦因还没来得及起身过去打开门。
雕花的樱花门被人从外面推开,进来的是一个高挑瘦削的人影,站在阴影中,一身纯黑色的西装,手中拖着一辆小车。
他走进图书馆,整个人暴露在灯光下。
他的脸上复盖着黑色的面罩,一根输气管通往小车上的钢瓶,脖子上布满暗红色的疮疤。
他的呼吸声低沉黏稠,仿佛破损的风箱般,铁灰色的眼睛冷冷地在房间里扫视了一圈。
曼施坦因出于教养和尊重默默的挪开了视线,学院里没人喜欢和执行部的负责人冯·施耐德对视,看着他就象是面对面隔着几厘米凝视刀尖。
“我在来之前先去查看了监视系统,并没有察觉到侵入者的痕迹。”
施耐德扫视一圈没有发现异常的情况,转向曼施坦因,冷冷地发问:“夜深了,你一个人在这里,你在这里的时候有什么异常的状况?”
“我也刚来不久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曼施坦因勉强露出笑容,他把话题从自己的身上扯开,试图让气氛轻松一点。
“要知道明天就是3e考试了,也许有些学生想侵入诺玛的系统搞到考题什么的。”
说完这话,曼施坦因自己的觉得尴尬,哪有新生有这个能力可以入侵诺玛的,都有这实力了还来什么卡塞尔学院啊。
“学生试图偷考题这种事和执行部无关,我只关心安全和龙,这两者在校园内是可以划等号的。”
施耐德转身就要离去,忽然又回头,两双眼睛如同钉子戳向曼施坦因,“门禁记录显示你刚才进入了古籍区,是什么样的难题让你着急到甚至等不到第二天呢?”
“让我猜一猜。”施耐德身后的小车在地上画着圆圈,他走到曼施坦因的面前,没有去看他而是低头看向他面前摆着的书。
“达尔文的《龙类演化论》,古籍《异怪集》,这两本书都是研究龙类遗传相关的书。”
曼施坦因低着头不敢去看施耐德他没想到作为执行部部长的施耐德居然也知道这两本书,他的心剧烈跳动着,仿佛是回到了学生时代。
“所以说结论只有一个了,你是在调查路明非。”
施耐德口中说出的路明非三个字象是一记重锤在了曼施坦因的脑海当中将他刚才蕴酿准备说出的话再次击碎。
看着曼施坦因的反应,施耐德就知道自己刚才一切都猜测都说对了,他开口继续说道:
“但是没关系,我支持你。”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曼施坦因听到他说的话有些发愣,随即反应过来了什么开口问道。
“你帮过我一次,不是吗,因此我也愿意帮你一次。”
施耐德沙哑的嗓音中带着一些笑意,让曼施坦因听起来觉得有些刺耳。
“而且我也需要你继续调查他,只不过你需要和我共享你的发现,怎么样曼施坦因教授,这是我们的第二次合作,第一次我们合作的总体还算不错。”
施耐德见曼施坦因没有说话继续补充道,上次虽然昂热还是知道了但是他让楚子航去解决路明非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曼施坦因没有立刻回答沉默着,图书馆里只剩下施耐德用力的呼吸声。
“呼,好吧,我当初就不该上了你的贼船。”
曼施坦因在权衡利弊之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开口说道。
“记得在你调查完之后,重新激活诺玛的安全系统,如果有人在这个时间段入侵,那会产生的损失将会是难以估计的。”
施耐德转过身说完这些就准备离开了。
“我也要离开,目前暂时调查不出来什么信息了。”曼施坦因耸了耸肩,提高了声音:“诺玛激活安全防护系统吧。”
大厅上方的水晶吊灯忽然亮了,明净的光辉驱走了黑暗阴冷的气氛,富丽堂皇的图书馆大厅里,放眼是一排排雕花樱桃木书架,陈列着数以十万计的参考书。
不同的区以黄铜铭牌标注在书架上,樱桃木长桌上是清一色绿罩台灯,此刻这些灯也纷纷点亮,大厅中不剩半片阴影,空无一人。
“我已经重启了安全系统,刚才我趁着关闭安全系统的空隙清理了一下一些无用的垃圾数据。”
“听起来象是你趁着这个空隙减肥了一样。”施耐德教嘶哑地扯着嗓子讲了一个冷笑话,曼施坦因不觉的好笑为了配合他只能挤出几声尴尬的笑。
“夜深不打搅了,晚安,女士。”
“晚安,诸位先生。”
温柔的女声回应道,水晶吊灯和桌上所有的台灯都暗了下去,只留下几盏暖黄色的铁壁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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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馆地下四十米深处,一个影子抄着双手缩在转椅里,他低着头,这里只有屏幕的微光照亮,他的脸藏在阴影里。
“其他人都离开了,在安全系统休眠的间隔里,摄象机不工作,你进入是没有记录的。”诺玛的声音,“一会儿你离开的时候,我会再次让安全系统休眠。来这里有事么?”
“想你了,想来看看你不可以么?”转椅里的人笑了,刚刚刮过的下巴是铁青色的,“进入eva人格激活程序。”
“那么在意表象的东西?我还是我,无论是诺玛的人格还是eva的人格,在最深处,我还是我。”诺玛说。
她虽然这么说着,但是身后巨大的屏幕却还是暗了下去。
黑暗里只剩下繁多的红色和绿色的小灯在跳闪,庞大的人格数据涌入这台超级主机,仿佛海水逆涌入江河。
硬盘灯、数据流量指示灯、主机频率指示灯都在以十倍的速度闪铄,而且越来越快,最后一种近乎疯狂的频率已经控制了整个地下室的节奏。
忽然间,所有的灯熄灭,地下室陷入绝对的黑暗。
一束光从头顶正上方打下来,落在转椅的前方,椅子上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起来。
荧光的碎片在那束光里悠悠然飘落,仿佛飘雪似的落在他的肩膀上。
一个女孩的影子站在光束中央,半透明,闪铄莹莹的微光,黑色的长发漫漫地垂下,直到脚下,发梢却漂浮在空中,穿着仿佛睡衣的丝绸长裙,赤足,微笑。
“eva。”他慢慢地伸出手在即将进入了那束光的时候,又忽然向后退去。
eva的脸上落出了一个可以融化白雪的笑容,主动伸出手迎了上去:“我们不是昨天才见过吗,怎么就又想我了。”
“我每天都在想你,这是我的习惯。”男人低声说,那些荧光的碎片落在他手心,转瞬消失不见。
eva把半透明的手复盖在他的手掌上,却不能带来丝毫触感,那些只是光与影的幻觉,3d成像技术保留着、已经远去的记忆。
男人轻轻地合拢手,掌心空握着,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在光束中缓缓的旋转了起来。
他们在跳舞,是很常见的交际舞,男人的手全程随着光影移动就象是真的握着一个女孩的手。
“还记得这是我和你的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跳的舞。”eva开口说道。
“当然记得,当时围在你身边的男人可是一大圈,我为了挤进去可是费了不小的功夫。”男人象是回忆起了什么扬起了嘴角。
“那还不是因为围在你自己身边的女生太多了。”象是想到了什么eva用手锤了锤男人的胸口。
“没办法,谁叫我的魅力太大了呢。”
男人继续说着俏皮话,eva在身后追着他两个人就在这不大的房间里追逐奔跑着的。
直到男人气喘吁吁的停下。
沉默了很久,eva眼神中流露出心疼的目光,轻轻扶着他开口问,“你来是要倾诉什么么?”
“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我希望今年新招的‘s’级学生路明非通过3e考试,无论他的潜力到底如何。”
“我知道他,现在的他简直就象是当年的你一样。”
“不,他可没有我帅。”男人开口反驳道,这一点可是原则问题。
“是,没有你帅,为什么要帮他,就算没通过他也不会有事吧,以他的表现来说。”
“就当是做个售后了吧,这年头想我这么良心的商家可不多了,对你这并不难吧。”
“应该说对于诺玛不难。”eva轻轻地叹了口气。
“你是诺玛么?”男人看着自己手中半透明的、娇小的手掌,“我感觉不到你手的触感,常常会想其实你已经不在这里。”
“我确实已经不在这里了,”eva轻声说,“你看到的,只不过是你自己的记忆。”
男人沉默了很久,“不,你在的,你就在这里。”
男人一边说着一边上前用力的抱住了那束光,eva轻轻叹息着把手也搭在了他的身上。
“嘻哈嘻哈嘻哈”的声音从男人背后传来,他警觉地转身,小臂上青筋暴露,如同蛇一般扭曲,无与伦比的力量已经凝聚。
他看到的是一个奇怪的东西,那是一个由金属圆球、金属短棍组成的小人形,只到男人膝盖的高度。
这些原本应该散落一地的零件似乎是被强大的磁力吸聚在一起了,男人从他的上面感受到了炼金术的气息,只不过他很久没有用过有些记不清楚了。
它居然还有一张小丑般逗乐的脸,两颗充作眼球的金属珠子滚来滚去,金属短棍组成的嘴咧开,现出谄媚的笑容,“手”中托盘上是一瓶冻过的saual adas黑啤酒。
男人的目光很快就被吸引过去了抓过酒瓶的同时,那个小东西灵俐地摸出一个开瓶器,“砰”地把瓶盖儿打开了。
“过个快乐的晚上,先生。”小东西的声音从周围的扩音设备中传来,带着酒吧侍者的调调。
“你还记得“太子”吗?”男人一口将玻璃瓶里酒喝下了大半,脸色带上了一些红晕开口问道。
“我永远也忘不掉,如果他还活着,他应该已经成为‘皇帝’了吧?但我没有他的消息。”
“他当然还活着,而且如果他死了,我该怎么亲手杀了他呢?”
男人用极尽冷漠的声音说出了这句极尽狠毒的话。
“我很看好路明非他将会是我们刺杀皇帝的好帮手。”
“如果只有杀了他才能让你安心,那就……杀了他吧,我等着你的消息。”eva轻声说。
男人点了点头,从空虚中抽回了他的手,他仰头喝着啤酒往外走去。
一路上是各种肉眼看不见的防护措施。
但是在他走过之前密集如蜘蛛网的红外扫描系统关闭,摄象系统自动关闭,跳闪的红色警戒灯切为绿色,走道地面的高压电被切断,安全系统再次进入短暂的休眠状态。
…………
宿舍当中,一阵急促的冲水声之后,芬格尔捂着肚子从厕所里走了出来。
他弯着腰在路明非的窗前稍作停留,床上的路明非鼾声大作睡得正香,芬格尔喝了一杯水,输了漱口重新爬上了自己的床上。
在他上床不久,一直打着呼噜的路明非带着鼾声突然睁开了眼睛。
“他刚才离开了好久。”
“我知道了。”
脑海当中路明非在和自己自言自语,他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有重新合上了眼睛,夜还长管他有的没的先睡觉再说。
…………